秋调纪实（一）：关于西藏林芝农村的调研

作者：王愉婷  责任编辑：admin  信息来源：中国农村研究院  发布时间：2016-11-07  浏览次数： 4189次

编者按：自2015年暑假启动土改口述史调研以来，中农院学子奔赴全国各地，已累计完成对7730个80岁以上老人的有效访谈，土改口述史样本实现了全国省级层面的全覆盖。为了给同学们提供更多的调研与实践机会，同时进一步实现土改口述史样本在全国市级层面的全覆盖，2016年10月下旬，中国农村研究院15级、16级硕士研究生共计53名调研员前往黑龙江、辽宁、青海、西藏、内蒙、宁夏等全国20余省53市开展秋季口述史调研，同学们在冰天雪地中与时间赛跑，在凛冽寒风中抢救历史，他们也必将在“田野课堂”中收获真知。

中国农村研究院微信号将推送若干期同学们的秋调感悟。本期推送的是2016级硕士生王愉婷在西藏林芝的调研日记。

2016.10.23 星期日 晴

    10月23日上午11点落地拉萨，拎着行李箱急匆匆的赶往拉萨东郊客运站，搭车前往林芝市。这次的秋调我选择了西藏林芝市，舍友直呼大胆。第一次去西藏，心里还是充满了诸多担心，为了能够顺利开展口述史调研，我在进藏之前，请教了曾去过西藏调研的师兄们，他们给我了我许多建议，除此之外，我还在网上查找了许多关于西藏土改的历史资料和书籍，这样调研起来心里有个底。

到了东郊客运站，买了车票，上了大巴车，我以为会很快能发车，但是是我想太多。由于淡季，到林芝市的大巴车必须凑满18人才能发车。好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直等到下午将近4点，车子才晃晃悠悠的开启了旅程。在8个小时的车程中，由于走的是山路，双腿被震麻，途径米拉山之时，因为氧气稀薄，一度头胀欲裂。一路上给自己不断暗示：可以的，要坚持。晚上12点达到林芝市，在林芝市工作的杨阿姨接了我之后，我就赶紧休息。

2016.10.24日 星期一 晴

    休息一晚之后，体力恢复。为了尽快开展口述史调研，我先确定了巴吉村，巴吉村离市中心较近，交通比较便利。但是语言是障碍，因此杨阿姨推荐了一位藏语老师——布珠老师充当我的翻译。我拿着介绍信，布珠老师带我去了村委会，找到了巴吉村驻村干部，说明了来意之后，驻村干部很热心的接待了我，打印了符合要求的老人名单。自己本以为能够开始访谈老人了，但是却没想到遇到了困难。藏族老人的生活习惯跟内地老人习惯不一样，在西藏，藏传佛教是藏族的宗教信仰，因此村里的老人都喜欢转山，拿着转经筒从这一山转到另一山。名单上的老人们都去转山了，所以白天采访是不可能了，驻村干部劝我耐心等待，让我尊重他们的习惯，因此，我只好耐心等待。

2016.10.26日 星期三 晴

    到了晚上，总算采访到了一位老人。老人是巴吉村的老村长，叫次仁旺堆，85岁了，思维很清晰。西藏的土地改革时间较晚，老村长讲述了在土改之前是如何受到地主的剥削的，讲到动情之处，老人还悄悄的抹眼泪，我在一旁也悄悄的抹眼泪。

老村长家的阿佳（藏语中姐姐的意思）热情地招待我，酥油茶一杯还没有喝完，阿佳立马就给我添茶。藏族同胞的热情和淳朴一点点打动着我。

2016.10.27日 星期四 晴

    在巴吉村的佛堂里面，我找到了老书记达瓦，老书记懂得汉语，听到我的来意之后，热情的邀请我去他家里，让我详细地了解西藏的土地改革。在整个访谈过程中，达瓦老书记耐心的跟我讲当时土改的情形，并且还将一些“差巴”“雇佣”（西藏旧社会的阶级）等名词耐心的解释给我听。在访谈结束后，达瓦老书记还推荐了一位也经历过土改的老奶奶图丁，这让我省去了找老人的时间。

晚上，桑珠大哥带着我去了图丁奶奶家，图丁奶奶77岁了，但是像“老顽童”，整个访谈轻松愉快，奶奶时不时让我品尝酥油茶、奶渣和奶糖，我的心里也是满满感动。

2016.10.30日 星期日 晴

    巴吉村的老人差不多访谈完毕之后，我又辗转去了唐地村。唐地村的驻村干部陆平大哥，推荐了两位老人——宗巴奶奶和桑吉曲珍奶奶。宗巴奶奶85岁，曾经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也是很幸运，得到普布次仁老书记的帮助，充当我的翻译。桑吉曲珍奶奶80岁，在访谈过程中，偶尔会调皮的伸舌头，其实在西藏，这是表示尊敬的意思。

2016.10.31日 星期一 晴

    唐地村还有几位老人本来可以做采访，但是由于老人生病，藏族的传统里，生病的人家会插红布，人们是不能进去的。所以我又到了嘎拉村（桃花村）寻找老人。接待我的是驻村干部尼玛伟色大哥和措姆阿佳。伟色大哥10月28日刚调派到嘎拉村，虽然对村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但是非常乐意帮助我。

在村委会，我采访了次仁德吉奶奶，次仁德吉奶奶是87岁，是地主的女儿，跟我讲述土改的事情时，思路非常清晰，在采访时一直握着我的手。

采访完毕后，因为时间太晚，伟色大哥和措姆阿佳留我在村委会吃饭，我在村委会小露两手，烧了两道川菜，在聊天的过程中，得知伟色大哥是吉林大学的，从林芝发改委调派到嘎拉村，为自己家乡做贡献，心里着实佩服他，为伟色大哥点赞！

2016.11.1日 星期二 晴

    伟色大哥又找到了一位老爷爷乌金，乌金爷爷83岁，在土改之前是给地主做奴隶的，乌金爷爷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在土改之前，像牲畜一样生活。”乌金爷爷说在他3岁时，被人贩子从拉萨贩卖到林芝，在地主家做牛做马，西藏旧社会是农奴制，一旦工作做了不好就要挨打，用牛皮做的鞭子，又细又硬，打在身上，立马出血。1959年，叛乱的地主逃亡到印度，西藏土改之后，乌金爷爷的生活才开始好起来，乌金爷爷说土改之后，他的腰板直起来了，再也不用受到地主的欺负了，连连夸新社会好。

感悟

    十一天的调研一晃就过，从巴吉村到唐地村再到嘎拉村，自己经历了许多。出发前的紧张，到达目的地的兴奋和新奇，走访村落后的淡定与从容。

调研中，有辛酸。有整整两天时间，为没找到老人而内心焦躁；自己去村庄，因为没有公函，而被人怀疑是骗子，直接拒绝我；因为语言的障碍，藏族老人听不懂汉语，不肯多讲……

但调研过程中，更多的是感动。在巴吉村老村长家里，老村长带我去很少开放的正厅，用酥油茶、点心和水果招待我，在当地这是很高规格的待遇；在唐地村，普布次仁老书记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给我充当翻译，带着我一家家找老人，临走时勉励我好好学习，认真做研究；在嘎拉村村委会，次仁德吉奶奶还特地从家里带来热水和饼干奶糖给我吃，次仁德吉奶奶怕我嫌弃茶水杯子，用不流利的汉语对我说：杯子洗干净了，喝水喝水。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为次仁德吉奶奶的淳朴和善心打动而落泪。

在十一天中我感受到了藏族同胞的热情，也看到了西藏美丽的风景，这是一次独特的调研经历，藏传佛教的箴言中，有一句是：感恩一切众生。所以常怀感恩之心，带着这颗心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