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关联研究的述评与展望

作者：牛晓燕 陈　艳  责任编辑：网络部  信息来源：《理论学刊》  发布时间：2017-04-28  浏览次数： 5601次

【摘　要】政治关联是近几年制度经济学研究的热点之一。寻租理论和委托代理理论等基于不同视角对企业寻求政治关联的动机进行了阐释。对于政治关联的度量及其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效应，相关文献并未得出一致的方法认定和研究结论。未来政治关联的研究还必须考虑企业所在地区制度环境的差异。进一步细化政治关联的类型和级别、完善政治关联的度量方法，考察不同制度环境背景的影响差异将是今后政治关联研究关注的重点。

【关键词】政治关联；寻租；委托代理问题；赋值法；企业价值

政治关联研究是近几年国内外公司治理、制度经济学研究的热点之一。政治关联的存在具有普遍性，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政治关联都对企业的财务活动、公司的价值等产生重要的影响。已有的研究文献主要探讨了政治关联的含义与界定、企业寻求政治关联的动机以及政治关联的建立带来的相应成本与收益。通过对这些重要文献的回顾，可以增进对政治关联相关范畴的系统认识，了解政治关联存在的理论基础，并明确未来研究的方向。

一、政治关联的界定、度量与相关理论

(一)政治关联的界定

政治关联也称为政治联系、政治关系，有的文献称为社会资本。美国学者菲斯曼较早地提出了政治关联这一概念，他采用事件研究法考察了印尼的企业与时任掌权的苏哈托家族的关系，研究发现政治关联的存在对公司价值具有正向影响①。然而这种关联具体通过什么形式实现、如何界定，国内外学术界并没有统一的认定标准。国外有的学者把政治关联界定为企业高层或大股东与首相、副首相或财政部长之间的密切关系；有的学者通过考察公司CEO的教育经历，认为如果CEO毕业于精英院校，同时又具有政府部门的任职经历，则可认为其所在企业具有政治联系。国内对于政治关联的研究开始较晚，潘红波等的研究认为，公司的总经理或董事长如果以前或现在具有政府官员的任职经历，则该公司具有政治关联②；吴文锋等则把政治关联界定义为“公司与拥有政治权利的个人之间形成的隐性政治关系”，这种隐性关系的界定主要依据公司董事长或总经理曾经在政府或军队任职的任职经历等③。

需要说明的是，政治关联既不是腐败，也不同于政府干预。政治关联是企业与政府间建立的一种隐性的政治关系，企业的目的是借此谋取某种利益；而政府干预是政府或者官员出于公共目的或私人利益，通过一些方式来影响公司以帮助自己获利或者达到某种政治目标；政治关联的发起方是企业，而政府干预发起的主体是政府。

(二)政治关联的度量

政治关联研究的难点在于如何进行量化测量，对此不同学者采取的度量方法也不尽相同。目前对于政治关联的度量主要有两种思路：第一种思路是以企业除高管外的其他特征来度量，如企业股权结构中国有股的比例、企业股价的累计回报；第二种思路是以企业高管是否存在政治关联以及政治关联程度来度量，这种方法被广泛应用，具体采用的度量方法主要有虚拟变量法、赋值法以及比例法等。

虚拟变量法的度量规则如下：企业的大股东或高管人员如现在或曾经在政府、议会、军队等相关部门任职取值1，如没有则取值0，虚拟变量法是相关文献最普遍采用的方法，如美国学者法休、国内学者吴文锋等都使用此方法。

赋值法度量的原理如下：对于企业关键高管的政治身份，根据主观经验对其进行赋值。王庆文等按照公司高管现在或者曾经在行政系统任职的最高行政级别对其政治影响力进行赋值，之后把公司高管的得分相加，将最后的总分作为公司政治影响力指数得分④；邓建平等研究了民营上市公司的政治关联情况，对其关键人物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类政治联系，按照国家、省、市、县、乡的层次分别赋值5、4、3、2、1、0，作为不同政治关联强度的度量指标⑤；杜兴强等将政治关联划分为政府官员类与代表委员类，并对两者采用不同的赋值标准：代表委员类借鉴邓建平、曾勇的赋值规则；政府官员类则分为个人级别和单位级别分别赋值，最后取两者乘积的最大值作为政府官员类政治关联的最终赋值⑥。

比例法则是计算公司高管中有政治联系的高管占全部高管(或董事会人数)的比例，以此作为企业政治关联的得分，如罗党论⑦。

(三)相关理论

1．政治关联与寻租理论。寻租活动是一种非生产生的活动，利益集团通过对政府官员或政府的决策行为施加影响而为自身谋利。美国学者列夫认为，在存在政府管制或其他形式政府干预的社会里，寻租活动能起到一种类似“润滑剂”的功能，因而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有效腐败”，有助于优化资源配置⑧。而英国学者克鲁格等则认为，争夺租金的过程本身就是对稀缺资源的耗费，从整个社会角度看，利益集团的寻租活动降低了社会资源分配的公平性与效率，导致社会资源配置的扭曲以及社会福利损失⑨。

但是由于资源的稀缺性和分布的不平衡性，这些资源多掌控在政府手中。因此企业寻求政治关联的一个重要的动机是通过政治关联的方式对企业所处的政治、经济环境施加影响，通过寻租行为帮助企业获取更有利的发展条件和资源配置，从而增进企业的业绩。政府在干预经济和垄断资源处置方面拥有特殊的权利，所以在世界范围内，企业的寻租行为具有普遍性，因而政治关联的存在形式也具有多样性。

2．政治关联与委托代理理论。政治关联的建立不一定是为了企业整体利益考虑，很可能只是管理者为自身谋利的另一种表现：一方面政治关联的建立可能帮助管理者实现其政治朋友的利益，另一方面则可能帮助管理者减少必要的信息披露以利于自身利益。

一方面政治关联的存在弱化了公司治理对高管应有的监管和约束机制，加剧了股东与经理人的矛盾；另一方面政治关联的建立和维系服务于控股股东的利益，加剧了控股股东与中小股东的矛盾。游家兴等通过对我国上市公司政治关联程度与高管变更关系的研究发现，高管的政治关联越密切，其因业绩差而被迫离职的可能性越小，也就是说高管的政治关联对于自身的职位起到了一种保护作用，降低了公司治理的效率，阻碍了公司未来业绩的提升⑩。潘红波等的研究发现，政治关联的公司通过地方政府财务补贴和非市场化的关系贷款降低了控股股东的利益输送成本，加剧了控股股东与中小股东的代理问题，这一利益输送效应和利益冲突在金融发展水平落后的地区更加明显。

3．政治关联与制度风险理论。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建立政治关联的一个重要动机是为了规避制度风险，而且制度环境越落后的地区，民营企业建立政治关联的动机越强，说明民营企业将建立政治关联作为对不完善制度环境的补充。

对于制度风险论，其中国外学者较早地从金融制度、司法体系的层面对政治关联产生的原因进行了论证，认为法律体系的不完善使得私营企业主比国有企业更加依赖政治关系；而转型经济中的市场发展欠缺、制度不完善以及政府行政管理能力的不足等，抑制了企业依靠内在成长和并购成长的战略，转而依赖以建立人际关系网络为基础的成长战略。

4．政治关联与个人地位理论。企业关键人物积极建立政治关系网的主要动机是为了追求个人社会地位的提升。因为企业家参与政治，从而对公共政治施加影响可以巩固自己在企业的地位。尤其是民营企业家，谋求政治关联大多是为了获得政治上的认可，维护以及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利益。

5．政治关联与社会责任理论。企业家参与政治的一个重要动机是为社会作贡献。中国的代表和委员具有较高的社会声誉和影响力，与普通企业相比，政治关联企业会更多地受到政府部门、大众媒体的关注以及行业协会的监督，这些关注的压力以及来之不易的“政治头衔”和“政治荣誉”都会形成一种自律机制，促使企业高管更加注重企业和自身形象，积极地履行社会责任。

二、政治关联对公司价值的影响

政治关联的建立对公司的价值产生了正负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在法律规制不完善的地区，政治关联可以作为一种法律保护的替代机制，同时有关联的企业在税收、融资、行业准入等方面都可以享受到优惠；另一方面，存在政治关联的企业也必然承担相应的成本，如政府的寻租成本、过度投资、代理问题等，这些成本的产生无疑将会损害企业的价值。由于研究条件、研究时段、研究样本和研究方法的不同，政治关联对公司价值的影响究竟是正向还是负向目前并没有统一的结论。

美国学者菲斯曼采用事件研究法的方法，系统地分析了政治关联和公司价值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负面流言与关联企业的市场价值呈现明显的同向关联，并且其负面影响程度随流言的严重程度而加剧，因此认为，企业的政治关联能显著地影响关联企业的价值。然而中国香港学者吴等人以中国上市公司为样本，通过将上市公司划分为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两个组群分别研究显示，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政治关联的存在有助于提高公司业绩；但是对于国有企业而言，政治关联的存在反而会降低公司的业绩。

(一)政治关联对公司价值影响的正面效应

1．税收优惠。吴文锋等以1999—2004年沪深两地上市的民营企业为考察样本，研究发现民营上市公司高管在中央或地方政府的任职经历有利于帮助企业获取税收优惠，在企业税负较重的省市，高管具有政府背景的民营上市公司在所得税适用税率和实际所得税率上都要显著低于高管没有政府背景的民营上市公司。

2．融资便利。美国学者法休的研究发现，相对于无政治关联的企业，有政治关联的企业资产负债率明显更高，因为后者获取银行贷款更容易；美国学者休斯顿考察了政治关联对美国企业贷款成本的影响，研究表明，相对于无政治关联的企业，具有政治关联的企业能够以更低的成本获得银行贷款，利率平均比无关联企业低14.3%左右。权益融资方面，法国学者布尔巴基研究表明，政治关联企业的权益资本成本显著低于非关联企业，且在治理环境越弱的国家，政治关联与权益成本呈显著正相关，即当企业的政治关联越强时，企业的权益资本成本也越高。陈运森等的研究也验证了政治关联与融资便利之间的关联，认为政治关联给企业带来了低成本的外部融资便利，有利于企业降低对内部资金的依赖，提高了企业投资的效率。

(二)政治关联对公司价值影响的负面效应

一方面，寻租的行为增加了企业建立和维持政治关联的成本；另一方面，有政治关联的企业可能会存在政府监管不利的情况，产生非效率投资等损害企业价值的行为，如盲目扩张规模、超额招募员工，进行不必要的重组并购等，这些负面效应部分或全部抵消了政治关联带来的收益。因此，企业高管政治关联的存在导致了政府对企业的侵害，造成了企业绩效的下降。

邓建平等研究了我国民营上市公司高管的政治联系对公司价值的影响，发现公司高管及实际控制者与政府的关系越密切，公司的经营效率反而越差，公司价值则越低。同时，政治关联对公司价值的负面效应会随着法律法规的完善和政府干预行为的减少而弱化。潘红波等以民营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研究了地方政府的财财政补贴，研究发现，存在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其获得的财政补贴对企业的财务绩效产生负向影响，而不存在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其获得的财政补贴对企业的财务绩效影响为正向。潘越等研究了ST类上市公司，对比分析存在政治关联和不存在政治关联的ST类上市公司在获得政治补助后的业绩变化，发现政治关联程度较弱的ST类公司，政府的补助对企业业绩有明显的提高作用；而对于政治关联程度较强的ST类公司，政府的补助对提高企业的长期业绩作用不明显。

游家兴等研究了高管的政治关联与职位变更的关系，发现高管的政治关系对其职位起到类似保护的作用。高管的政治关联越密切，其因业绩不佳而被替代的可能性越小；而继续在企业留任的高管其政治关联越密切，对公司业绩的提高作用越小甚至为负。这一研究的结果表明高管的政治关联阻碍了公司的治理效率提高，降低了公司的价值。

郭剑花等的研究表明，政府干预在存在政治联系的民营企业较为普遍，这类民营企业一方面承担了较大的雇员负担，降低了经营效率，另一方面政府补助的易得造成预算约束软化，企业的经营者也缺乏有效的激励和约束机制，造成政府补贴的低效率配置。

(三)政治关联对企业价值的复杂影响

以往的研究发现，政治关联对公司价值的作用还会受到政治关联的类型、政治关联的级别、控股股东的性质以及公司所在地制度环境发展程度等的影响。在不同的背景下政治关联有可能是一只“帮助之手”，但也有可能是一只“掠夺之手”。从企业的立场出发，与政府之间政治关系的建立有利于企业获得政府的帮助；而站在政府的角度看，与企业之间建立密切的联系有利于政府对企业进行干预。

王庆文和吴世农将上市公司按控股股东性质分为国有上市公司和民营上市公司，分别考察政治关联对企业业绩的影响。研究发现，对于国有上市公司，政治关联与公司业绩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即政治关联在此充当了“掠夺之手”；而对于民营上市公司，政治关联与公司业绩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说明政治关联在此扮演了“帮助之手”的角色。

也有的学者研究发现政治关联与企业的业绩不是简单的正相关或负相关，而是呈非线性关系或者不相关：任广乾等的研究发现政治关联与企业的绩效成倒U型关系，即政治关联在一定程度内与企业业绩正相关，超过后与企业业绩呈现负相关关系。菲斯曼的研究则认为，美国企业的政治关联与企业绩效不存在显著关系，可能原因在于美国的市场化程度比较高，自由竞争有利于发挥市场对经济的主导作用以及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在这种条件下，企业想要通过政治联系获取超额利润的行为是无效的。

三、研究展望

(一)拓宽和完善政治关联的研究对象和度量方法

目前对于政治关联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上市公司，对非上市公司则缺乏关注，但上市公司在公司总体中毕竟占的比例很小，说服力不够。未来对非上市类中小企业的关注可能更具有研究意义和揭示性。除此之外，一些实证研究结果可能会受到测量指标的限制，比如在采用目前普遍使用的赋值法、虚拟变量法或比例法对企业的政治关联程度进行测量时可能会存在变量的遗漏或不全面，因而进一步完善度量方法是必要的。

(二)扩大政治关联的统计范围

多数的研究主要以董事长或者总经理曾经或正在政府部门任职作为政治关联的度量，这种衡量方法显然不够全面，作为公司的关键人物，董事、监事以及管理层的政府背景很可能会对企业的财务活动和经济利益产生重要影响，因此在数据可得的前提下应尽可能全面地统计考察企业的政治关联情况。

(三)关注高管的家庭背景和教育背景

高管所受的教育程度和家庭的政治背景也是影响企业政治关联形成的两个重要因素，综合这两方面的信息有利于更全面地分析解释政治关联的形成及影响。教育程度的信息可以在高管简历中搜集，但是家庭背景的信息获得则相对困难的多，需要搜集相关财经媒体及其他方面的报道。

(四)加强政治关联过程的动态研究

已有的文献多数是以静态的研究对象为样本，如所有上市公司、国有企业上市公司或单纯民营企业，但是这类研究只能反映既定的股权性质下政治关联的影响。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考虑以股权性质发生变化的上市为研究对象，如国有企业私有化为民营企业，或是民营企业转化为国有企业，在这个动态过程中考察政治关联如何对企业的融资行为、经营成本、企业的价值等产生影响。

注释：

①FismanR．，Estimating the Value of Political Connection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1，91(4)。

②潘红波、夏新平、余明桂：《政府干预、政治关联与地方国有企业并购》，《经济研究》2008年第4期。

③吴文锋、吴冲锋、刘晓薇：《中国民营上市公司高管的政府背景与公司价值》，《经济研究》2008年第7期。

④王庆文、吴世农：《政治关系对公司业绩的影响———基于中国上市公司政治影响力指数的研究》，《中国第七届实证会计国际研讨会论文集》，成都：西南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2008年版，第135～157页。

⑤邓建平、曾勇：《政治关联能改善民营企业的经营业绩吗?》，《中国工业经济》2009年第2期。

⑥杜兴强、郭剑花、雷宇：《政治联系方式与民营上市公司业绩：政府干预抑或“关系”?》，《金融研究》2009年第11期。

⑦罗党论：《中国民营上市公司制度环境与绩效问题研究》，《经济研究》2009年第2期。

⑧Leff，N．，Economic Development through Bureaucratic Corruption，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1964(8)。

⑨Krueger，A．O．，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Rent－Seeking Society，American EconomicReview，1974，64(3)。

⑩游家兴、徐盼盼、陈淑敏：《政治关联、职业壕沟与高管变更———来自中国财务困境上市公司的数据》，《金融研究》2010年第4期。

⑾潘红波、余明桂：《政治关系、控股股东利益输送与民营企业绩效》，《南开管理评论》2010年第4期。

⑿Wu W，Wu C，Rui O M，et al．．，Ownership and the value of political connections ：evidence from China，European Fi-nancial Management，2010(5)。

参考文献：

①吴文锋、吴冲锋、刘晓薇：《中国民营上市公司高管的政府背景与公司价值》，《经济研究》2008年第7期。

②Houston，J．F．；Jiang，L．；Lin，C．and Ma，Y．，Political Connections and the Cost of Borrowing，SSRN，Working Pa-per，2011：211。

③Boubakri，N．，Cosset，J．and Saffar，W．，Politically Connected Firms：An International Event Study，Working Paper，2009：109。

④陈运森、朱松：《政治关系、制度环境与上市公司资本投资》，《财经研究》2009年第12期。

⑤邓建平、曾勇：《政治关联能改善民营企业的经营业绩吗?》，《中国工业经济》2009年第2期。

⑥潘红波、余明桂：《政治关系、控股股东利益输送与民营企业绩效》，《南开管理评论》2010年第4期。

⑦游家兴、徐盼盼、陈淑敏：《政治关联、职业壕沟与高管变更———来自中国财务困境上市公司的数据》，《金融研究》2010年第4期。

⑧郭剑花、杜兴强：《政治联系、预算软约束与政府补助的配置效率———基于中国民营上市公司的经验研究》，《金融研究》2011年第2期。

⑨王庆文、吴世农：《政治关系对公司业绩的影响———基于中国上市公司政治影响力指数的研究》，《中国第七届实证会计国际研讨会论文集》，成都：西南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2008年版，第135～157页。

⑩任广乾、汪敏达：《中国上市公司政治关联与绩效的实证研究》，《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1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