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养老：耕植农村养老“互助桑榆” ——基于湖北省秭归县农村“互助养老”实践的调查与思考

作者：张慧慧 靳佑鼎 马文宇  责任编辑：网络部  信息来源：中国农村研究院  发布时间：2019-10-01  浏览次数： 5065次

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构建多层次农村养老保障体系，创新多元化照料服务模式。”然而，随着我国老龄化趋势的加剧，农村老年人空巢现象突显，“家庭养老功能弱化、社会养老体系不全、养老队伍建设滞后”的养老困境亟待破解。为此，秭归县结合“幸福村落”创建工程，创新养老服务模式，走出了一条“以老养老”的互助养老新路径。具体而言，即以老年群体为主力、以公益社团为依托、以公益活动为载体，变家庭“赡养”为互助“善养”、变社会“包袱”为公益“航标”、变老年“暮者”为村庄“治者”，打造农村老年人“自我服务、自我帮扶、自我慰藉”的互助养老新模式，探索实现了农村养老链条的完整“闭环”。

一、自筹共建，互帮共助，吹响互助养老“集结号”

秭归县以老年群体为主力，以公益社团为依托，通过兴办养老“微活动”、融入村庄“小公益”，有效激活了村落养老的内生力量。

（一）以老“服”老，以自平台为养老服务壮“筋骨”

秭归县以老年社团为依托，以“三老”骨干为杠杆，以专业社工为牵引，充分调动老年人自我服务的内生动力，实现了养老服务“巧对接”。一是老年社团铺路，为老人“开场”。借力“公益创投”的契机，秭归县各村庄通过组建老年社团为老年人参与村庄养老事务筑梯搭桥。如陈家坝村通过组织“夕阳红”老年社团，共吸纳30余位老年人参与到村庄养老事务中。二是“三老”骨干探路，助老人“登台”。各村庄充分吸纳老干部、老党员、老教师等老年骨干参与到老年协会、老年社团等老年人组织当中，成为村落养老事务的得力助手。如陈家坝村通过吸纳4位老党员、2位退休老教师、1位生产队长共7位成员组织成立老年协会，协助村两委管理村庄养老事务。三是专业社工领路，带老人“演绎”。为提高老年人组织活动的能力，增强其互助服务的技能，秭归县以政府购买服务的形式引专业社工下乡，对老年人进行个案指导。在秭归县阳光社工服务中心专业社工的指导、帮扶下，陈家坝村2018年“庆三八”活动中共吸纳200余位老年人参与组织或融入活动。

（二）以老“助”老，以微活动为互助养老通“关节”

秭归县以养老“微活动”为依托，通过重点帮扶、定期走访等形式，提升老年人晚年幸福感与归属感。一是建档立制，重点帮扶方向准。秭归县各村庄通过建立老年人档案，制定帮扶制度，在准确掌握村庄老年人信息的同时，按高龄、独居、经济状况等条件甄选出村庄特困老人，及时解老人之需，并为其提供精准帮扶。如陈家坝村老年协会通过建立全村老年人档案，从中认定10户特困老人作为重点帮扶的对象。二是定期走访，情感注入人气活。各村庄老年协会成员定期携慰问品到高龄老人家里进行走访并为其提供情绪疏导，使老年人感受到村落关怀。如陈家坝村老年协会制定工作计划，每月走访5位80岁以上的高龄老人。三是矛盾调处，孝亲培养氛围浓。各村庄充分发挥老年乡贤的道德辐射作用，以老年人作为家庭养老纠纷的主要调解员，重塑孝老敬亲的良好氛围。陈家坝村72岁的周公文是老年协会的调解员，专门负责帮助老年人解决因家庭矛盾而导致的“老无所养”难题。

（三）以老“联”老，以小公益为农村养老强“机理”

秭归县以村庄公益为抓手，通过以老“联”老融入村庄小公益，增强了老人与老人、老人与村落的互动交流，营造村落养老新氛围。一是参与老幼互助，尊老爱幼双兼顾。各村庄面向农村留守老人与儿童，建立一对一、一对多的结队互助帮扶体系，老人辅导儿童功课，儿童为老年提供陪伴与精神关爱。中坝子村村支书韩拥军谈道：“我们村外出打工的多，很多就剩爷孙在屋里，在我们的老年活动中心老人给小孩辅导功课、讲故事，小孩就陪着老人逗老人开心，这是一举两得的。”二是亮相卫生整治，敬老村貌双改善。秭归县以“公益创投”为契机，通过吸纳老年人参与村庄环境卫生整治实现改善村貌与敬老风气的双赢。“有了志愿团队，我不再孤单，现在大伙都抢着做公益，不仅可以领取积分、兑换奖品，村里还开大会表彰，老人们心里都可高兴了。”63岁的“天蓝地绿社团”团长杜国金说。三是加盟基建维护，爱老乡风双革新。各村庄以公益积分为手段，通过“1积分=2元钱”的等值兑换方式激励老年人充当村庄基础设施维护的主力军。陈家坝村傅建新书记说道：“实行公益积分后我们村的基础设施一年四季都有人管，尤其是把老年人的积极性给充分发挥出来了。”

二、共参共享，老有所养，奏响互助养老“协奏曲”

秭归县通过“以老养老”的互助养老模式，不仅弥补了现有农村养老体系的空白，更实现了乡村治理的提效增能。

（一）变“赡养”为“善养”，增添养老服务“生力军”

秭归县以互助养老的形式扩展了养老服务的宽度和深度，让老年人获得了一片“养老乐土”。一是从受益到参与，养老主体添活力。秭归县通过实行老年人结对帮扶、加盟村庄公益等活动，改变了原有家庭养老模式下老年人消极被动的待养局面，引导其主动参与到养老活动中来。二是从部分到全域，养老服务扩规模。村庄独居、空巢、高龄老人往往极易处于农村养老的盲点区域，而互助养老模式则弥合了这一缺口，扩大了养老服务的受益范围。陈家坝村以老年协会为主干，以“夕阳红”老年社团为辅助，通过建立老年人档案，使养老服务范围覆盖至村落全体老年人。三是从物质到精神，服务内容拓领域。在实现“老有所养”的基础上，各村庄在老年协会的组织带领下，通过开展文体、公益、走访慰问等活动，将养老服务范围扩展至精神领域。如陈家坝村老年活动中心不仅配备了图书室、棋牌室、手工制作室等专门活动场所，还定期开展文体互助教学和社工教学活动，并为每位老年人建立健康档案，引导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发展。

（二）变“包袱”为“航标”，担当村庄公益“主心骨”

秭归县通过吸纳老年人参与村庄公益，将老年人由村庄公共事务的“边缘群体”转变为引领村庄公益事业的“航标”。一是助力卫生整治，使“老有所用”。秭归县通过公益社团吸收老年人参与到村庄环境卫生整治中，不仅使村庄村貌焕然一新，也使老年人在活动中重拾了自我价值。陈家坝村村民谈道：“上了年纪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有机会在村里搞搞卫生，还觉得自己对村里来说还有点用。”二是引领基建维护，使“老有所成”。针对以往村庄雇工或“运动式”的基建维护方式，秭归县各村庄以公益社团为平台，吸引老年人主动参与到村庄基础设施维护中，在破解基建无人管难题的同时，也使老年人获得了更多的尊重。中坝子村“公管卫士“志愿服务社团老年成员占比高达75%以上，其按就近原则划分责任区，清理、维护全村130多个蓄水池。三是吸引能人反哺，使“老有所养”。在引导老年人参与村庄公益的基础上，各村庄敬老、爱老的风气得到了极大改善，由此也带动村庄能人主动为村庄养老捐款捐物、无偿奉献。如陈家坝村在外打工的张姓夫妇无偿为全村80岁以上老年人每人提供价值四十余元的水杯一个。

（三）变“暮者”为“治者”，承当村庄治理“新角色”

秭归县“以老养老”的实践不仅弥补了原有养老体系的缺陷，同时也将老年人纳入村庄治理体系，使其成为村庄治理“新成员”。一是添和促睦，村庄新增“协调员”。各村庄老年协会成员在帮助解决养老纠纷的基础上，也积极参与村庄其他矛盾纠纷的调解工作，协助村干部解决村民的“积年旧账”。陈家坝村周公文自豪的说道：“我是老党员，大伙相信我，今天张家占了李家的地，明天邻里发生争吵，我都出面去调解。”二是共谋共建，村庄又添“协办员”。在老年社团的带动下，各村庄老年人积极协助村干部做好村庄公共活动的筹备与组织工作，充当村庄公共事务的“协办员”。陈家坝村村支书谈道：“现在村里办什么活动我基本不用操心，村里的老年人都很热心，具体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三是克难消困，村庄再补“协管员”。老年人在享受养老福利的同时，也主动承担起社会责任，帮助村干部协调解决修路等村干部难以解决的村务难题。陈家坝村65岁的鲁发鹏说：“村落里都是熟人，沾亲带故，相互有约束，村民也比较相信我们这些老头子，我们能做成一些村干部难做成的事。”

三、多元统合，提效增能，夯实互助养老“共融体”

秭归县依靠“以老养老”的互助养老实践，不仅完善了农村养老服务体系，更为新时代农村养老事业提供了全新的启迪。

（一）实践互助养老是对现有养老体系的有力补充

十九大报告提出：“要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构建养老、孝老、敬老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然而，由于当前我国农村老龄人口基数较大，社会养老资源不足，单一的政府养老模式难以满足当下老年人养老及精神文化需求。为此，秭归县以“公益创投”为契机，通过成立老年社团激发老年人互助养老潜能，鼓励老年人之间相互提供日常慰问、精神关爱、特困救助等服务，成为现有农村养老体系的有力补充。

（二）互助养老的关键在于激活养老服务的内生动力

农村养老事业的长效发展不仅需要外部力量的扶持，更需要积极调动老年人这一互助养老主体的内生动力。秭归县通过实施“公益积分制”，带动老年人乃至村庄全体成员共同加入到养老服务工作当中，并通过“星级党员”、“最美老人”等评选活动充分调动老年人参与养老事务的积极性，挖掘老年人自我服务、自我关爱、自我救助的内生动能。

（三）适度探索农村公益是推进互助养老的有效手段

秭归县创新实践表明以老养老得以持续有效的运转，关键在于其将老年人融入到了村庄公益当中。长期以来，老年人被视为社会养老的“负担”，其长期处于村庄公共事务的“边缘地带”。秭归县依托“公益创投”项目，带动老年人参与到村庄公益事业当中，不仅使老年人赢得了其他村民的尊重，也赋予老年人本身更多的获得感与成就感。

（四）发展农村互助养老应着力健全配套保障机制

为保障农村互助养老的长效运行，不仅需要充分发挥老年人互助养老自主性和内生性，更需要加强体制机制的刚性保障。秭归县通过投入资金扶持、引进高校辅导、购买社工服务、选派干部指导、完善激励机制等多重路径保障农村养老工作向纵深推进，真正实现了农村互助养老的专业化、制度化和长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