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文化视界中的新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研究

作者：万生更  责任编辑：赵子星  信息来源：《广西社会科学》2009年第6期  发布时间：2021-07-17  浏览次数： 1405次

【摘　要】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中的农村民主政治建设应注重农民政治心理的培养，形成与农村民主政治相适应的政治文化。应把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视野移到人的主体上来，把农民作为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主体，培养和发挥农民的主体性，以保证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实效性。

【关键词】农村民主政治；政治文化；主体性；建设；

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加强农村民主政治建设，完善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乡村治理机制”[1]。如何推进以村民自治为主要内容的农村民主政治建设，党和政府已从完善农村民主政治治理的制度建设方面进行了大量的探索。鉴于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国民主政治建设的经验，农村民主政治建设应注重农民政治心理的培养，形成与农村民主政治相适应的政治文化。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关于政治生活的心理学，是指一个国家中的社会成员在一定的生产方式基础上，于一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历史和现实的环境中形成的关于国家政治生活的政治心理倾向和政治价值取向的总和。如果说农村民主政治是人之躯体，那么政治文化就是保持农村民主政治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鲜活的血液。本文试图探讨如何在政治文化的视阈下加强农村民主政治建设。

一

政治文化是政治体系内化为人的情感、观念的心理过程，这种心理过程是人的主体的活动过程，政治文化的主体和构建政治文化的主体都是人。政治文化的形成和存在的这一特征，要求我们把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视野移到人的主体上来，把农民作为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主体。

然而，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农民以家庭为单位聚族而居的生活方式和“家国同构”的社会结构，使传统农民对家的认同自然而然地延伸到对国家的认同。在农民的心目中，理想的“天子”就是爱民如子的慈父。与“家国同构”的封建统治体系相联系的政治文化，是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封建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封建统治阶级是政治文化的主体，以此来规范个人和国家的关系。封建主义的臣民政治文化成为封建专制主义最深厚的社会根基。在封建专制主义的统治下，农民被视为驯服的草民，在政治上处于完全无权的地位。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我国建立了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政权，确立了农民阶级在政治上同工人阶级以及其他社会阶层的平等地位，然而在城乡二元社会结构和人民公社管理体制下，农民政治权力存在缺失，农民并没有真正成为农村政治的主体。政社合一的“公社制”，使经济和社会事务的管理权逐级集中于少数管理者手中，公社社员难以通过社员会议和社员代表大会等方式直接参与公共事务的管理。由此将农村社会内在地结构化于国家体系之中，使集体组织与农民、国家与集体组织的关系具有国家行政管理的“命令与服从”的特点。

村民自治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国为了适应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和生产力发展的需要，对农村进行的一种新的制度设计，是我国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伟大创举。它使国家权力在纵向和横向两个维度得以收缩，使农民通过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获得了一定的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弱化了乡镇政府等基层组织对农民经营活动的控制，使农民获得了较大的经济自由、民主权利、平等权利。村民自治部分地改变了国家与社会的关系，也重塑了农村基层权威的基础。

因此，建设农村民主政治需要农民广泛的政治参与，而农民广泛的政治参与是农民在社会政治活动中学习政治知识、掌握政治技能、内化政治规范、形成政治态度、完善政治人格的辩证过程，是农村政治文化的形成过程。既然农民是政治文化的主体，就应确立农民在农村民主政治建设中的主体地位，把农民作为自主的个人存在，尊重农民的人格、人的价值和人的尊严。农村政治制度的设计应从农民的利益出发，尊重农民的意愿和要求；政治制度的实施应依靠农民，由农民对农村政治制度作出评价。

二

在确立了农民在农村民主政治建设中的主体地位后，农民政治参与水平的高低、民主政治的发展程度，受制于农民主体性的发挥。主体性指主体的自主性和能动性等主体在各种实践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内在根本特性。其对于建立农村参与型民主政治具有重要的意义。

由此可见，政治文化的形成过程是人的主体性的活动过程。主体的自主性和能动性对政治文化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工具理性意义。建设农村民主政治的关键是如何通过重构农村社会的公共权力结构与基础，在保持国家统治能力和合法性的前提下，构建充满活力的农村社会自主发展机制。应该说村民自治本身就是一种民主参与制度，构造了村民将村内事务由民主参与的办法予以解决的机制，但是目前的村民自治是在国家主导下的自治，对于自治的内生性根源仍挖掘不够，这只有通过发挥农民的自主性，构筑与农村民主政治发展相适应的政治文化，培养农民的参政意识和独立的政治人格才能实现。

中国农村社会是一个伦理本位的社会。在这个由放大的家庭所组成的社会里，每个个体都处在由宗族关系所编织的一个大网中，这种放大了的血缘亲情凝固了个人的主体意识，增加了人的依附性，因而丧失了独立人格；同时，“家国同构”的封建统治体系使这种社会状况合理化、合法化。实现村民自治，建设农村民主政治，应克服传统农民依附性政治人格，培养农民的权利意识，重塑农民权利主体的独立品格，变传统的臣民社会为现代公民社会。农民权利主体意识的培养是一项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要使农民权利主体意识得以健康生长，需依赖于农民自主性的形成。自主性指主体具有不依赖于外在力量，自由地支配自身一切活动的意志和能力。既然政治文化是社会政治生活成员对于政治体系的各个层面进行的一定的心理活动，通过一定的心理活动，人们依据自己特有的政治思想、观点和政治理想信念形成自己的政治评价标准，来评判政治，从而决定自己政治行为的选择取舍，因此，这种心理活动依赖于人的自主性的运用，即应有最起码的感受力、领悟力、记忆力和思维力，以领会和理解政治体系各个层面的知识；应有一定的比较、抽象、概括能力，以对政治体系进行正确的取舍、选择；应有独立的主体意识、自我负责的理性意识，以知晓自己的权利义务，形成独立的政治人格，这种独立的政治人格是人对政治体系进行理性价值评价形成政治文化的基本条件。

农民的自主性对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意义在于：首先，农民意识到自己是独立存在、自为的社会主体，自己要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任；在日常交往、社会交换、竞争、合作等相互关系领域，维护自己的私权利，弘扬个性自由和自律精神；重视个人利益，不断激发农民的权利要求，使之自觉地关心国家政策和法律的制定与实施，进而擅长用权利话语、法律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利益。其次，它具有自我调节、自我控制、自我完善、自我实现的能力。以村民自治为主要内容的农村民主政治治理体系，其特点是向基层社会和农民让渡下放部分治权，重新构造社会的整合体系，其结果是基层社会和公民通过运用部分治权而直接行使民主权利，农民不仅通过自己的代表间接行使国家的管理，而且通过自治组织直接行使对农村事务的管理。

三

主体的能动性意味着人在活动中处于积极、主动、活跃的状态，并且这种活动是有目的性、计划性和选择性的，人可在活动中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本质力量，成为有所作为、有所贡献的人。主体不仅是能动的，而且是富于创造性的，创造性是能动性的最高表现。在政治文化的形成过程中，运用自主性对政治行为的选择取舍最终通过发挥人的能动性来实现。再者，参与型政治文化的形成，依赖于发挥人的能动性，提高农民对农村民主政治理念、政治体系的认知，增加对政治参与合法性的了解，提高政治参与的责任和效能感，化功利型、动员型政治参与为自愿自觉的政治参与。

政治参与是普通公民通过一定的方式去直接或间接地影响政府的决定或与政府活动相关的公共政治生活的政治行为，政治参与的主体是一般公民，是公民自下而上影响政治的过程。政治参与的扩大、政治参与水平的提高，除了提高参与的制度化水平，即通过提供比较充分的、有制度保障的政治参与渠道外，还应发挥主体的能动性，建立参与型政治文化。

村民自治制度的实施唤醒并不断强化了农民的利益诉求、民主愿望和法制意识，促进了农村政治的发展，初步形成了以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等四项民主为基本内容的村民自治和直接民主制度。乡村政治稳步发展为广大乡村民众提供了一种适宜的民主实践形式，使广大民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民主政治实践锻炼，民众的政治知识逐步增加，政治参与能力和参与技巧逐步提高，广大人民群众在民主实践中学习民主知识，体验民主成果，养成民主习惯，并最终推动民主政治发展。

但是，近年来，“农民在政治参与中越来越表现出冷漠化倾向”[2]，笔者2008年末走访了关中农村，在与村民的交谈中，村民普遍表现出对参加村委会选举的冷漠。究其原因，除了一些具体制度的缺陷以及在贯彻实施中存在的偏颇，而影响了农民有效进入国家政治生活的过程外，农民的自主性、能动性也是影响农民积极政治参与的因素。（1）传统政治文化的影响。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虽激活了农民生产积极性，解放了农村生产力，但“在经济上，以家庭为单位的农村经济再次带有小农经济的意味；在制度上家庭功能得到加强”[3]。几千年来形成的“权威崇拜”、“官本位”思想、清官心理、与世无争等复杂的以小农意识为主体的政治意识和政治思想深深地积淀在农民的内心深处，仍影响着当代农民的心理行为，极大地妨碍了农民主体意识的产生和提高，并在一定程度上扼杀了农民的政治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造成农民对政治的冷漠。（2）农民政治文化素质偏低，决定着他们对政治参与的目的、责任及基本权利缺乏足够的了解，不能进行正确的政治选择和价值判断。“一个国家如果有许多人不识字，就不可能有现代化的民主。”[4]（3）农民在社会上的不平等地位也影响到农民政治积极性的发挥。长期以来存在的城乡二元社会结构使农民在许多方面不能享受与城市居民同等待遇，这种城乡居民的机会不均等，造成了城乡居民政治形式上的平等与实际利益不一致；同时，刚解决温饱问题的农民还在为自身和家庭的生存而奋斗，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政治参与。

因此，推进村民政治参与，应通过各种有效途径，加强对村民的民主法制教育，培养村民良好健全的民主观念、主体参与意识，努力消除政治冷淡和各种非制度化参与现象，培养村民的制度化意识和程序化意识，不断增强村民政治参与兴趣，增强村民对政治参与的信任度，引导村民进行理性参与；同时，不断丰富民主参与的形式，支持和鼓励村民政治参与的实践探素。

四

农民是农村民主政治建设的主体，农民的主体性是农村民主政治形成的主体条件，而政治社会化则是农村民主政治形成的客观条件。

虽然政治文化对社会政治系统和政治生活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它赋予政治制度以规则，给予个人行为以社会意义，使政治体系具有价值取向，但是政治文化的巨大作用又是通过政治社会化的方式来实现的。

政治社会化是社会成员在政治实践中逐步获取政治知识和能力，形成政治意识和政治立场的过程，它一方面使社会成员完成了从自然人向政治人的转变，另一方面使社会的政治意识得以延续。“任何一个政治体系，都要通过调控公民的政治社会化来塑造自己的公民，促使他们的公民形成对社会有利的、稳定的政治态度和政治信仰，形成具有连续性的政治文化，以促进社会政治的稳定和发展，保证统治阶级的统治”[5]。政治社会化的过程，就是农民学习农村民主政治的政治价值观、政治权利和义务、政治行为方式等，引导农民积极参与公共事务，从而成为农村民主政治体系所要求的具有政治人格、政治能力和政治行为的人。目前，我国农村正处于转型时期，受多元政治文化的影响，农民个体政治活动方向可能发生改变，应通过政治社会化，加强主导政治文化的传播和对农民的政治教育，不断化解农村政治生活中的矛盾和冲突，对亚政治文化进行规范和引导，吸收其有益于自身的积极因素，遏制其敌对因素的发展，从而调适农民个体的政治行为，帮助个体有效控制其行为的失范，维持其行为的平衡，保证政治运行处在平衡的过程中。

通过传播政治文化，促进政治发展是政治社会化的最终目标。政治社会化维护现存的政治制度，传播和发展主导政治文化，有助于树立政治权威，取得农民对政治体系的支持。优化政治社会化的过程，提高政治社会化的有效性，促进主导政治文化的传播，建设农村民主政治，应从探索新时期农村政治教育的内容和有效形式入手。由于农村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和农村阶层分化所引起的农村各阶层利益和政治诉求的多样化使农村的政治教育从整体上呈现薄弱状态，与民主政治建设要求不适应，因此，在政治教育的内容上，不仅应通过政治教育形成农民个体的政治情感、政治态度和政治信仰，具有对现行政治制度的认同，而且应培养农民怎样参与决策，告知其权利义务，加强对农民参与能力的培养，以培养出具有正确的政治观念、政治积极性和政治主体意识的人。在方式上，把农村民主政治建设贯穿于农村基层文化建设中并结合当地的民风民俗，将知识性、艺术性和趣味性相结合。积极利用现代网络技术，拓宽政治教育的领域，增强网上宣传的主动性、针对性。

另外，民众在参与社会生活中常存在着短视行为，受制于暂时利益。一般来说，社会成员是按照其利益的实现程度来选择和接受某种价值观的。如果被现存政治体系所接受和认可的政治文化和政治价值观符合社会成员的根本利益，政治社会化就容易取得成效，这种政治体系就容易为民众所接受和掌握。因此，在对农民进行政治引导的同时，应加快农村的经济发展，缩小城乡贫富差距，加快城乡一体化进程，为政治社会化创造良好的经济环境。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若干意见[N].人民日报，2006-02-22.

[2]李瑞存.村委会选举中村民政治冷漠现象探析[J].常州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2）.

[3]刘豪兴.农村社会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80.

[4][英]柏特兰.罗素.社会改造原理[M].张师竹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37.

[5]马振清.中国公民政治社会化问题研究[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