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飞雪 责任编辑:网络部 发布时间:2021-04-11 浏览次数: 2775次
本网讯(王飞雪/图文)4月11日,《长江日报》要闻版[自信说出中国话•新时代学人]栏目刊发记者专访我院徐勇教授的文章,题为《华中师范大学资深教授徐勇致力于基层政治与乡村治理研究 构建中国政治学“田野学派”》。
以下为专访全文:
华中师范大学资深教授徐勇致力于基层政治和乡村治理研究
构建中国政治学“田野学派”
徐勇简介:
徐勇,1955年出生,湖北宜昌人。华中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教育部首批文科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国内最早将实证研究方法引入政治学研究领域的学者之一,主持大型中国与世界农村调查。长期从事中国政治与乡村治理研究。曾经担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政治学学科评议组召集人、中国政治学会副会长。主要著作有《乡村治理与中国政治》《农民改变中国》《国家治理的中国底色与路径》《关系中的国家》多卷本等。“田野政治学”的主要构建者。
华中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在桂子山上一座两层旧楼里,政治学者、华中师范大学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徐勇在这座楼工作。这些年来,他致力于基层政治和乡村治理研究,并基于多年的田野调查实践,提出构建中国政治学“田野学派”,新书《田野政治学的构建》本月初完稿。
■“我想知道田野上发生了什么”
“时代决定了我的方向。”徐勇曾在农村和工厂干活八年,1978年考上华中师范大学,主修政治教育专业。在校期间,他疯狂阅读、写作,发表了多篇论文,后留校进入科学社会主义研究所工作。此时,一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唱遍神州大地,也传至校园。
“我14岁从城镇到农村务农5年,是亲身体验过饥饿的。听到歌里唱,‘老人举杯孩子们欢笑’,我很想知道田野上发生了什么。”徐勇说,当时科学社会主义研究所的张厚安教授将视线投向农村,关注农村基层政权问题。受其影响,1987年,徐勇申报了国家教委哲学社会科学青年科研基金首批项目,专业领域逐渐转向政治学,踏上农村研究之路。
徐勇说,当时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主要基于书本文献,当他把目光投向农村,投向田野,原有的方法已经远远不够。“我们这一代人是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时代里接受大学教育,并开始从事学术研究的。从事农村研究,只有深入到田间地头,才能感受到田野上正在发生什么。做农业研究的一定要到田头,做农村研究的一定要到村头,做农民研究的一定要到屋头。”
走出校园,走出书本,“一是要出得了校,二是要进得了村,三是要进得了户,四是要找得到人,五是要说得上话,六是要说得了真话,七是要做得了朋友。”在多次田野调查中,徐勇切实感受到农民的伟大创造。农村变成“希望的田野”,农民从“饿肚子”到“有饭吃”,源于农村改革。在改革中出现了村民自治,“我看到农民自发地组织起来自我管理,解决许多问题,包产到户、乡镇企业和村民自治,都是中国农民的创举。”
■学者要超越现象,提炼理论
上世纪90年代,“三农”问题显现。有一次,他到四川省大巴山区调查,夜里农民打着火把赶到他的住处,“从四面八方翻山越岭赶来,跟我反映情况。新世纪以来,经历了税费改革、新农村建设,现在农村的整体状况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农村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显学”后,因为多年“田野知农”的实证研究,2000年教育部设立重点研究基地时,将农村研究基地设立在徐勇所在的华中师范大学。2006年,作为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主任,徐勇提出“百村观察计划”,在全国抽样选择了300多个村5000家农户进行每年定点跟踪观察,获得大量第一手资料。
经历持续不断调查后,徐勇觉得,已经到了从农村大量存在又不断变化的事实现象中寻找联系、从田野实践中发现和研究问题并建构理论的时候,“我们做学术,最终还是要超越现象,回到案头,提炼理论”。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满铁公司对中国农村极其详尽的田野调查,形成报告《满铁调查》。一套《满铁调查》成为美国学者研究中国的“富矿”。基于危机感和使命感,徐勇推动了《满铁农村调查》翻译,现已翻译出版上千万字,“这些资料尽管是上世纪初的,但对于我们了解传统中国农村,学习可取的调查方法,大有裨益。”
徐勇说,在借鉴满铁调查基础上,他主持的中国农村研究院启动了“深度中国调查”,这项数千人参与的工程全面深入挖掘中国农村传统底色,所调查的广度大大超越满铁调查,为原创性研究提供了依据,“‘中国农村在中国,中国农村调查在日本,中国农村研究在美国’的被动状态正在改变”。
■立志改变“有理讲不出”和“说了没有人信”
今年4月初,徐勇完成新书《田野政治学的构建》。他以十五个章节,全面回顾和梳理了田野政治学的理论,其中包括一系列基本概念,如“家户制”等,初步形成了“田野学派”概念体系。
徐勇将“家户制”概念,视为理解中国农村的一把钥匙。改革开放以后,农村改革以“包产到户”作为突破口。徐勇认为,中国历史上长期存在的是家户制,改革开放后,也是家户经营体制显示出极大活力。随着时代进步,“过去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冒出来了。农民的需求从‘有饭吃’‘有钱花’到了现在的‘有保障’。比如久旱无雨,这些天灾如何面对?他们需要农业保险,需要国家兜底”。
徐勇研究发现,当下中国农村农民与传统农村农民相比,已从“天高皇帝远”的自然状态转变为国家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国家形态。“中央一号文件连续17年关注‘三农问题’,说明中央始终将‘三农问题’置于党和国家工作的重中之重,持之以恒寻求解决之道,这是很不容易的。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最后一道难关是农村。这些年的实践也证明,关于农村的出路,中央有很好的部署。”
徐勇回忆,2017年,年过六旬的他翻越大小凉山,当地路途艰险,条件恶劣,“山陡到什么程度,我不能在车上坐着,只能是躺在车上。但当地农民的生活已经好多了,一对旧社会是奴隶、曾经家徒四壁的彝族老人,每个月有低保,能够保障基本生活。很难想象,没有国家的力量,这些农民能够自我摆脱贫穷的困境。大小凉山去年实现了全面脱贫,我们国家能够让这些地方的人们脱贫,的确是人间奇迹!”
徐勇告诉长江日报记者,下一步工作主要做两件事,一是持续田野调查,二是深度理论开发。“中国创造了史诗般的实践经验,突破了因为农村农民问题而造成的‘现代化陷阱’。我们有史诗般的实践经验,还缺乏史诗般的理论建构,处于‘有理讲不出’和‘说了没有人信’的被动境地。我们要突破理论建构这道难关,在丰富的中国实践经验基础上创造出能与世界对话的政治学理论。中国人不能只是西方理论的‘验证者’,更要成为超越者!”
(来源:《长江日报》2021年04月11日要闻版 长江日报记者 王慧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