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 翔 责任编辑:中农网 信息来源:《贵州社会科学》2018年第3期 发布时间:2018-08-25 浏览次数: 2710次
【摘 要】传统村落是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可再生、不可取代的重要资源。随着城镇化建设迅猛且快速地推进,数百年来形成的富有民族文化和鲜明特色的古老村落,正面临着巨大的环境危机、文化危机以及生存危机。以雷山县控拜“银匠村”为对象的调研,通过厘清传统村落活态保护的核心要素,分析当下控拜村面临的现实境遇,对当地保护与发展的可行性路径进行探索,认为民间工艺驱动型传统村落应通过开发特色旅游产品、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借助政策红利深化村落生态保护等路径,实现文化传承与经济提升的协同发展。
【关键词】民间工艺驱动型,传统村落;非遗;活态保护;和谐社区
一、引言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是习近平总书记于2013年12月《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的未来我国城镇化工作的指导思想。2012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部、财政部第一次联合开展了我国村落的摸底调查,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公布了646个极具保护价值的传统村落名录,至今已有先后四批共计4157个村落被列入其中。对于入选的村落,国家层面给予了优厚的政策红利,各级政府也随之出台相关扶持政策。在此背景下,社会各界纷纷投身于守卫农耕文明记忆的浪潮,传统村落的保护工作已从国家顶层设计发展到大众参与的全民运动。然而,2015年的“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冯骥才提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近十年期间,我国的自然村落已经从363万个锐减至273万个,90余万村庄消失于人们视野之中,迫于生计压力不少年轻人选择外出务工,大量传统村落出现空心化或村落风貌被破坏等现象,进而直接导致传统乡土文化的延续出现断层。
究其缘由,笔者认为传统村落过去那种自给自足的生活、生产方式显然已开始无法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在外界因素的刺激下,当地村民显得无所适从。毋庸置疑,自古以来我国传统文化的根基就在农村,村落作为一种特殊的地理景观形成于农耕文明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凝结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记忆,是承载民族文化精髓的重要阵地。同时,随着国际社会竞争日益凸显,如何推进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传承,大力保护民族文化遗产,高效合理利用民族文化资源,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已成为时代课题。因此加强村落保护、促进文化传承的同时因地制宜实现文化资源向文化资本的转换,以促进传统村落社会、经济、文化协同发展,让传统村落的文化守护者真正得到实惠,才是实现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的科学路径。
二、控拜村活态保护的内涵
控拜村位于贵州省黔东南州中部的雷公山腹地,建于明朝时期,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苗族聚落,村落苗族文化浓郁,传统建筑风貌也保存尚好。村落由上寨、中寨、下寨三个寨子组成,杨、龙、潘、李、穆五大姓氏成员组成了当地族群。控拜村的银饰工匠们世代传承着别具一格的锻制技艺,该技艺于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级传统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2年控拜村又入选了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后被誉为“中国银匠第一村”。该村是较为典型的民间工艺驱动型村落。
(一)核心价值认定
第一,历史与文化价值。笔者在控拜村中寨调研中发现中寨立有杨家家谱碑,碑文中记录了杨姓先祖迁徙、起义的重大历史源流。大致内容如下:“由于战乱为了生存,先祖从长江中下游迁徙至榕江,后由于明统治者的压迫,杨姓先祖跋山涉水来到控拜开田、盖楼。清雍正八年,迫于清政府残暴统治,杨姓先祖枉汪聚众反清,最终由于实力悬殊导致了战事失败,控拜村被付之一炬。直到后期天下大赦,杨氏族人才得以返回故土。”从历史与文化价值来看,控拜村是古代社会发展的重要实物佐证,更是苗族人民反抗封建王朝压迫的英雄史诗。
第二,社会与科学价值。控拜当地五大姓氏的共生发展,是典型的以血缘为纽带形成的宗族社会结构。至今,控拜村在家族长老的带领下继续过“鼓藏节”、“吃新节”、“招龙”等民俗节庆。推选出来的“鼓藏头”大多是寨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当村民之间遇到矛盾首先就会考虑到请“鼓藏头”居中调和、解决纠纷。另一方面,控拜村的苗家吊脚楼建筑群也有着较高研究价值。我国两院院士吴良镛先生《人居环境科学的人文思考》,以北京菊儿胡同为例阐释了如何在建筑设计和城市规划中发扬民族的文化精神[1]。控拜村吊脚楼建筑群的选址、修建使居民、建筑、生态之间形成了良性循环的有机整体,蕴藏着古代苗族同胞建村安寨时“占山不占田”、“天人合一”的朴素哲学思想。
第三,艺术与经济价值。控拜村银饰锻造技艺大多是宗族内部传授,代表着少数民族独特的艺术审美情趣,在追求差异化、个性化的今天,充满少数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具有不可小觑的经济价值。戴维·思罗斯比在《经济学与文化》中指出,文化遗产作为一种文化资本,具有经济价值与文化价值双重属性,应当学会从两个不同维度来考量遗产项目所带来的净收效益[2]。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银饰锻制技艺一方面是当地苗族同胞生活保障的技能,也是生产方式的集中体现;另一方面凝结了的劳动人民智慧结晶,是区别于其他民族、部落的特定文化符号。在控拜村的活态保护工作中,我们不能只关注村落建筑风貌等物态遗产的保存与修复,更应充分利用村落的多元文化遗产提高民众生活水平,改善当地较贫困现状,以促进村落可持续发展。
(二)特色文化传承
西江镇大沟乡自古以来就因银饰锻制工艺远近闻名,尤其是麻料、控拜、乌高三村尤为突出。当地人将银饰锻制技艺称为“打银子”,在大多数男性村民看来这与农耕相同,已然成为一种常态化的生产生活方式。关于控拜村银饰锻制技艺的大面积推广要追溯到清雍正十三年“控稗(1)之战”,也就是前文提及的碑文记载内容。战争在客观上是控拜成为银匠村的时间节点和文化契机,“控稗之战”后的生存环境与历史记忆,是控拜人“弃农学艺”的缘由。[3]回迁至此的苗族先民没有了赖以生存的良田,迫于生计开始向族群中有手艺的老一辈学习银饰工艺,并流传至今。
从控拜村银饰的功能来看,首先是苗族妇女对“美”的追求。众所周知,苗族是一个爱美的民族,苗族妇女从孩童时期就会在女性长辈的教授下学习刺绣、蜡染、挑花等传统技艺,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为自己制作出嫁时穿着的“盛装”。与之配套的银质装饰品也不可忽视,头饰、首饰、身饰、衣帽饰缺一不可。其次,银饰具有彰显财富的寓意。苗族先民自古以来对白银就有着特殊的偏爱,在苗族古歌《运金运银》中记载到:“运金运银来西方,运来金银百把万...青年用银来成家,爹娘拿金来致富…”[4]史诗中苗族先民将“银”视作与“金”对等的财物也证明了银饰是财富的重要象征。但由于当地没有较大规模的银矿,原材料多数来源于外界采购,且纯银饰品交易价格较高、受众面小,导致控拜银饰工匠逐渐开始用“苗银”替代“纯银”锻制银饰。用“苗银”制作出的银饰作品同样也光彩夺目,这对于生活条件较差的家庭而言同样表达了拥有财富的美好意愿。最后,就是控拜村银饰作品特有的纹饰符号。纹饰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纹饰绝不是毫无意义的纯美术作品,而是含有相当复杂的深层含义的象征符号”。[5]笔者在田野调查中发现,控拜村银饰作品图案涵盖了流水、花草、蝴蝶等,对于不同纹饰的表达意义笔者从调查中得到解释。
被调查人:龙金玉,男,52岁,控拜村“鼓藏头”龙鼎江之子,雷山控拜村龙金玉银饰加工厂负责人。
“我父亲以前是控拜村教师,银饰锻制技艺是从父亲那儿学来。过去只知道模仿父亲作品中的纹饰,后来发现不同饰品中的纹饰差异,我开始觉得好奇。听父亲说,蝴蝶纹饰是因蝴蝶妈妈传说而来,祈福多子多孙之意。流水纹是因为我们民族迁徙后长期居住在山上(险要之地),对流水充满感恩。而花草是期盼居住环境的美丽。”
精湛的银饰工艺、神秘的审美情趣,反映出了苗族人民独有的文化特质,更是当地苗族同胞共同的历史文化记忆。控拜银饰不仅作为触媒激活了村落文化生命力,特色文化的传承也是未来村落活态保护工作中重要的核心要素。
(三)和谐社区发展
1.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传统村落的选址布局和景观聚落是在特定的自然地理条件以及人文历史发展的影响下形成的。“高山苗、亲水侗、仡佬住在岩旮旯”,正是对少数民族择居理念的释义。从地理环境来看,控拜村处于地势高峻、山峦延绵且森林资源丰富的雷公山脉。历史上控拜村长期处于战争迫害和民族迁徙之下,因此易守难攻的村落选址“规则”逐步形成,村落的整体自然风貌也延续至今。苗族村落选址的考量是“山、水、林、田”的有机结合,最终形成了控拜村“一山一岭一村落”的特点,且特别注重对山体的保护,主动避免开山、采石、乱砍滥伐等行为。再者,村落内部的山地崎岖不平,控拜先民因地制宜、合理布局,以修建吊脚楼的方式巧妙解决了山居平地不足的问题。控拜村的巷道肌理也是自然环境的的重要组成部分,村子内部的道路都是根据房屋建成以后村民惯常的足迹修建的,虽没有固定模式,但方便出行、适应环境。
2.人与社会的和谐共荣
传统社会过去有着“皇权不下县,县下皆自治”的说法,尤其是少数民族基层社会更是如此。根据调查,控拜村是典型以宗族血缘为纽带发展的村落,政治精英、文化精英、经济精英在村落社区的治理与发展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一方面,村委会在组织带领村民进行精神、物质文明建设与推行民主政治工作中起到了引导性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五大姓氏中年长且较有威望的“鼓藏头”在村落日常生活和协调村民矛盾问题上同样具有一定发言权。目前,控拜村一共有四位“鼓藏头”,都是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算是当地老一辈“文化精英”。平日他们大多在家安享晚年,每当村子的重大民俗节庆或族群内部出现不协调声音的时候,则会出面主持和调解。
被调查人:龙鼎江,男,67岁,控拜村“鼓藏头”,退休教师。
“很多时候龙家晚辈之间会产生矛盾、纠纷,有些人愿意去找村委会解决问题,也有些人愿意来找我为他们调解。印象中,家庭财产分配、媳妇和婆婆吵闹、丈夫不劳动好多事情都遇到过,有些村委领导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也会来找我。”
当地经济精英多为手艺出众的银匠,他们大多到临近的西江千户苗寨景区开店经商,当村子里有重要活动的时候返回参与。控拜村政治精英、文化精英、经济精英协同合作,带领村民进行村落建设,追求人与自然、人与村落的和谐发展。
三、控拜村活态保护的现状分析
黔东南州民族文化旅游开发历经30年余,尤其是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以来,政府对传统村落做了大量保护工作也取得了一定成效。然而,由于城镇化进程的推进、村落空心化等因素制约,村落活态保护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导致部分村落风貌遭到毁灭性破坏。下文根据田野调查情况对控拜村内部优势、劣势和外部机遇、挑战进行SWOT分析:
(一)“S”——自身优势
毋庸讳言,控拜村最大的优势就是浓郁的民族文化和保存尚好的自然生态环境。由于控拜村地理环境偏僻、旅游开发起步较晚,村落内部的文化空间保存较为完整。目前,控拜村民大多使用苗语进行交流、沟通,少数曾经或者现在外出经营银饰买卖的村民才会说普通话。每逢民俗节庆或重大事件,在外的控拜人都会赶回村子与寨中亲朋好友一同度过,具有极高的民族文化认同感。村寨中银匠群体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尤其是手艺精湛的匠人在族群内部也有更多的话语权。由于有“中国银匠第一村”之美誉,控拜银饰在国内外都有一定知名度,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有省内外甚至国外的博物馆专程来控拜村请银匠打造银饰作品进行展出。随着黔东南民族文化旅游的快速发展,特色纪念品作为旅游六要素之一“购”的核心元素发挥着愈来愈重要的作用。有特色、高品质且内涵丰富的旅游商品比起假冒、低劣、同质化的商品更受游客青睐,因此控拜银饰作品的需求量也逐年递增。
(二)“W”——内部劣势
控拜村90%的男性村民都从事与“打银子”相关的工作,但收入却大相径庭。当地银饰通常以“克”为单位进行交易,价格从5元每克到30元每克不等,作品的创作者和精美程度是定价的主要参考,也不乏有公司或博物馆专程向传承人定制。出自传承人之手的作品往往比其他作品更具市场,价格甚至高出好几番。当地村银匠对此情况持一定疑惑态度,他们认为在手艺方面并不存在太大差距,受知名度影响他们的作品不能得到太多关注与认同,一定程度上会影响自己的创作热情。另一方面,当地银饰产品的定位较低、附加值不高,真正的精品、名品缺失。虽然控拜村银饰锻制技艺大多是子承父业的模式传承,但由于宗族血缘和人际关系密切,技艺逐步成为了“公共财产”,这也导致当地银饰作品在类型、外观上存在一定同质化现象。银匠除私人定制的作品会按照顾客提供的图案进行创作,其他量产作品在外观上缺乏创新,对知识产权的维护观念也有待加强。再者,村落内部银饰锻制还未形成完整的产业链且联动性较弱,银匠之间各自为战的现象明显,难以发挥“银匠产业”的集群优势效应,直接影响了民间工艺驱动型村落活态保护与发展进程。
(三)“O”——发展机遇
当下控拜村活态保护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包括:首先,国家发展战略带来的重大机遇。一方面是“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推动民族地区健康发展……保护和传承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纲要的实施为传统村落的发展指明了道路。另一方面,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乡村振兴战略”,这对未来传统村落的保护和发展将起到重要的指导作用,“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五大核心要素也成为新时期乡村发展的目标导向。其次,近年来黔东南以特色民族文化资源为依托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产业,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以西江千户苗寨为中心的雷公山原生态苗族文化区建设已初具规模,控拜村作为我国苗族文化传播的重要阵地之一,也逐步得到社会各界的更多关注。再次,随着我国文化产业的兴起,少数民族特色文化资源将拥有更多转换为文化资本的空间和平台。“多彩贵州”文化品牌的成功推广为贵州省少数民族文化的对外传播奠定了坚实基础。控拜村应抓住时代机遇,积极打造一批优秀的本土“文化品牌”,发挥龙头效应以带动全村银饰产业健康发展。最后,“互联网 ”平台的普及对电子商务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过去控拜银匠往往因为营销渠道的缺失显得无所适从,景区高昂的门面租赁费用也让很多手艺人望而却步,而通过网络平台销售银饰作品不仅能够规避此类问题的发生,也能向更广泛的受众群体进行产品推广。
(四)“T”——面临挑战
旅游市场的火爆为控拜村银饰锻制技艺带来了更多的商机,村民总体收入与过去相比也有了大幅提升。但随之出现的是大量村民举家迁往凯里、西江等城镇中心经商,常驻村子的年轻工匠群体逐年递减,村落空心化现象已成为控拜村活态保护工作中的“毒瘤”。另一方面,由于传承人认定的限制与影响,很多银匠无法在社会层面得到身份认同。耗时长、投入多、回报少的困境让一部分银匠宁可让子女外出务工,也不愿意后代继承衣钵,“打银子”已非当地群众唯一的生存手段,放弃学艺的青年大有人在,这显然不利于民间工艺驱动型村落活态保护与永续发展。在调查中还发现,现代工业技术已被当地银匠所接纳,大多数作品都是半自动、半机械化机器的产物。“文化工业的技术,通过祛除掉社会劳动和社会系统这两种逻辑之间的区别,实现了标准和和大众生产。”[6]传统手工技艺类非遗的独特魅力在于工匠将文化符号与手工技艺浑然天成的融合,标准化生产的银饰作品显然与非遗“生产性保护”的理念背道而驰。
四、控拜村活态保护的路径
(一)开发特色旅游产品促进村落活态保护
传统村落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积淀和良好的原生态自然环境,在发展文化旅游时应抓住景区与社区共生共存的特性,规避过度景区化、遗产商业化,认清遗产保护、文化传承、环境维护三位一体协同发展才是传统村落文化旅游开发的科学路径。控拜村因其特殊的地理地貌和村落规模,决定了无法复制“西江模式”开发文化旅游,但适度的“体验游”模式未尝不是解决难题的有效途径。相比于普遍性的文化旅游,体验游更注重游客在旅游过程中对旅游产品、旅游方式的参与度,并通过亲身参与其中获取更为深刻、与众不同的体验感,主要包括以下类型:
1.家庭亲子体验游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于子女的教育、家庭关系也愈来愈重视,都市孩子的知识来源大多通过课堂上的书本,通过开展传统村落亲子体验游不仅可以提高孩子们动手、自理、交际能力,更能加深父母与孩子的感情。可通过与旅游社合作定期招募家庭入村,打造以“银饰锻制”为主题的亲子体验旅游产品,全程参与作品样式选择到银料熔接再到银料锻造、拉丝、焊接等流程,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终创作出属于自己的银饰作品。在此过程中,还可以请控拜知名的银匠对各家庭的作品进行评分、颁奖,以此激发民众对传统民间手工技艺的认同。
2.团队协作体验游
目前,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注重培养员工的忠诚度与员工凝聚力,不定期带领企业团队外出旅游已成为当下潮流。控拜村银匠群体可尝试与旅行社或网络平台合作,向企业推广团队协作体验游项目,形成联动发展模式。具体来说,企业可按照不同部门将员工分为几个小组,分别在当地推选的银匠带领下完成同一件较高难度的银饰作品并进行综合评分,企业也可根据名次对优秀团队进行不同程度的奖励。这样的模式能培养更强的团队协作能力。团队协作体验旅游产品的开发成本并不算高,对当地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的破坏也能控制在“红线”内,这样的开发模式对控拜村遗产保护、文化传承以及村民脱贫致富都有一定促进作用。
(二)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加强村落活态保护
民俗文化是各族人民世代传承,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与文化空间之总和。在经济全球一体化的今天,想要实现传统村落的活态保护理应思考如何让民俗文化得到“活态传承”。在保证原真性的前提下,应当将传统民俗与现代市场需求相接轨,不断融入创意元素,大力发展文化密集、附加值高、整合性强的文化创意产业。这不仅能够对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新性传承,又能对异质文化进行有效吸收与融合,从而使民俗文化在服务人们精神文化需求的同时兼具“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
银饰锻制技艺是控拜村的一项特色工艺,且村落内部能够熟练掌握的银匠群体庞大,基础条件较好,将其作为当地活态保护的主导驱动模式是促进当地发展行之有效的科学途径。但受小农经济的影响以及手工技艺本身的师承关系,目前控拜村的银饰锻制大多局限于家庭内部制作和小作坊的形式,与真正开展饰品加工、制作的企业相比还存在一定差距。因此,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当地政府应主动承担起“牵头人”、“引导者”的重任,制定相应政策并给予当地银匠相应补助,激发民众传承技艺的积极性,促进村民回流。可在当地建设银饰技艺传习基地,开办非遗传承培训班,注重宣传打造控拜村原产地的品牌形象。以市场需求为基本导向,通过搭建平台,解决产品的销路问题,引进企业投资,创新银饰作品造型,并扩大产品生产规模,从产业链如何延伸、完善的维度入手,解决文化创意产业发展中遇到的困境。
另一方面,目前控拜村银匠锻制的作品大多与头饰、服饰、装饰相关,生活物品方面的创作缺失严重。事实上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都市中不少家庭对生活物品的品质追求越来越高,例如银质器皿、银质餐具等。控拜村银匠群体应当充分利用“互联网 ”平台,深入了解市场实时动态。与此同时,当地政府还应定期组织银匠群体学习、维护知识产权保护的相关事宜。“对于具有与‘难开发、易复制’特点的手工艺产业而言,只有用更加完善的知识产权制度确认和保护文化产品组织者和创造者的合法权益,才能增强文化创意产业的核心竞争力。”[7]银匠的创意和传统的手艺是控拜村银饰锻制技艺延续生命力的重要内核,而知识产权正是其中的核心资产,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三)借助政策红利深化村落活态保护
近年来,“大扶贫、大数据、大生态”三大战略的制定与实施为贵州省发展指明了方向,传统村落的活态保护应紧紧抓住时代机遇,结合自身特色积极推进村落文化的传播,实现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的大飞跃。
1.挖掘特色文化,激活村落自身“造血”功能
控拜村处于雷公山腹地,属于较贫困地区。如何因地制宜利用好优势资源,深入挖掘文化内涵促进脱贫攻坚是关键任务。笔者认为,控拜村的精准扶贫应当与保护发展规划相结合,在保护方面,要对村落风貌包括山体、水体建筑、街巷、文化空间进行整体性保护;在发展方面,在完善公共基础设施的同时加强“教育培训强手艺”的发展理念,在以银饰锻制技艺为核心产业的基础上,充分利用村落资源条件,挖掘特色文化,致力于将控拜打造成“一村一品”式的美丽乡村。除前文中提到的发展特色乡村旅游产业外,还应当引入“文化扶贫”、“教育扶贫”等举措。具体可包括积极制定完善的“非遗 ”计划,充分发挥非遗的文化、经济属性,多手段助推传统村落“生活富裕”的实现。在提高贫困地区民众知识技能水平方面,各级政府应加快化服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步伐,增加文化服务内容的知识含量与服务的准确性,进而在未来传统村落发展中,激活村落自身“造血”功能,实现村落脱贫致富。
2.强化“互联网 ”思维,为村落产业发展提供数据平台
一方面,政府可通过与专业的数据公司合作对全省546个传统村落建立数据库,充分利用数字化手段对传统村落进行建档调查,并对各村落的基本情况、特色文化、资源禀赋、所遇困境以及未来发展规划作系统梳理,通过云计算技术对这些“有意义”的信息进行筛选、处理,从而对传统村落进行科学研究、技术设计最终制定出合理决策。另一方面,加快推进“云上贵州”工程进村落的安排部署,借此向公众开放传统村落数据平台,尽快实现村落4G网络的覆盖。目前,控拜村在全国范围内知名度和影响力还有待提高,通过“互联网 ”能够让更多人关注村落发展,也能够吸引更多受众参与到村落保护的工作中。
此外,“互联网 ”也将为控拜银饰产业的发展、产品销售提供有利的市场对接基础条件。过去黔东南州受地理交通条件等因素限制,许多村落都“养在深闺人未识”,在新一轮技术革命的潮流下,传统村落理应把握好时代机遇,利用自身优势资源实现经济腾飞。相关部门应当积极牵头搭建村落电商平台,对传统村落中生态农产品、民族工艺品、歌舞演绎汇集等具有市场经济价值的产品进行推广。特别是要对有“产品”、无“技术”的村落进行专门的指导与帮扶,调动村民参与的积极性,打造“一村一品”、“一村一店”等品牌,从根本上增强人民群众的文化自信,最终实现传统村落的活态保护和可持续发展。
3.坚守生态底线,实现自然遗产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黔东南州自然生态环境优美,素有“森林之州”的美誉,自然遗产类型多样、内容丰富。传统村落的活态保护理应坚持以“生态宜居”作为发展的原则,坚持守护好生态“底线”,同时也要加强村落内部环境保护。只有守住绿水青山,才有金山银山,方能“看得见水、望得见水、留得住乡愁。”与此同时积极发展村落大健康产业。黔东南州作为贵州省中草药材的主要产区,有着“天然药库”之美誉,雷公山腹地更是有着丰富的药材资源,至今仍较为完整地保留了原生态苗族医药。在全省大力推广“大健康”产业的时代背景下,雷公山养生示范基地建设为控拜村的保护与发展带来了较好机遇。村落发展中可以结合控拜村天然地理环境,有针对性地种植一些中草药材。另一方面,可依托苗族医药文化资源,将银饰产品与养生产品联合研发,例如镶银边的苗药保健枕、带有美丽纹饰的助睡香囊等等。同时综合运用新媒体等媒介的传播优势,利用微博、微信、QQ等社交网络平台加大宣传力度,并细分客源市场凸显出当地与众不同的健康产业,以促进村落保护与发展。
参考文献:
[1]吴良镛.人居环境科学的人文思考[J].城市发展研究,2003(5):4-7.
[2](澳大利亚)戴维·思罗斯比.经济学与文化[M].王志标,张峥嵘,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84.
[3]周真刚,闫玉.西江苗族银饰工艺的生态文化[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14(4):105.
[4]燕宝,整理译注.苗族古歌·运金运银[Z].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3:76.
[5]芮传明,于太山.中西纹饰比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3.
[6](德)马克思·霍克海默,西奥多·阿道尔诺.启蒙辩证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08.
[7]潘鲁生.民间手工艺的知识产权保护与文化传承问题[J].民间文化论坛.2012(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