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农业产业发展新动态：知识集约驱动产业创新升级

作者：吴枚烜等  责任编辑：admin  信息来源：世界农业  发布时间：2016-11-13  浏览次数： 995次

【摘　要】现代农业发展是一个动态升级的过程，作为世界农业强国，当前荷兰初级农产品生产经营风险加大，而以现代种业、技术装备、机械设备以及技术服务等为代表的知识密集型农业产业日益繁荣。面对现实困境与产业发展新动态，荷兰业界与学界对本国农业产业的战略定位与发展路径展开广泛讨论，确立了以知识集约驱动农业产业升级创新的农业产业规划与战略决策，以最终实现产业结构与资源禀赋的动态匹配。

【关键词】荷兰；现代农业；知识集约；产业升级

现代农业发展是一个动态演进的过程，即使在农业发展水平已经很高的欧美发达国家，当前农业产业仍然处于渐进式的动态升级过程。以荷兰为例，尽管荷兰已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农业出口国，但当前初级农产品生产经营风险加大，而以现代种业、技术装备、机械设备以及持术服务等为代表的知识密集型农业产业日益繁荣。面对这一发展新动态，荷兰业界与学界对本国农业产业的战略定位与发展路径展开讨论，确立了以知识集约驱动农业产业升级创新的农业产业规划与战略决策。

细察发达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发展的最新动态与趋势，有助于明晰中国农业产业转型升级的具体路径，而荷兰当前农业产业发展的新动态，正是为解析发达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发展的新趋势提供了现实案例。

1 荷兰农业产业发展的特点

荷兰是典型的人口密集、资源匮乏的小国，却创造了高效、集约发展现代农业的典范，创造了多项奇迹。

1.1 高产出、高效益、高附加值、高效率

荷兰农业现代化水平高，主要表现为农业产出高、产业效益高、附加值高、生产效率高。第一，从产出水平来看，荷兰农业人口不足世界农业人口的0.02%，耕地不到世界耕地的0.07%，但却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农产品出口国。第二，从产业效益角度来看，2014年荷兰农业产业增加值为480亿欧元，约占荷兰经济增加值的8%，在各产业排名中位列第三，同时还直接与间接地提供了66万余个就业岗位。第三，从附加值来看，2014年种植、养殖等初级农业产业环节的产值占比为22%(约105亿欧元），而产后加工、流通、出口、销售等环节的产值占比高达78%(约375亿欧元)。第四，从生产效率来看，土地生产率为11.57万欧元/km2，劳动生产率为7.27万欧元/人，高居世界前列^①。

1.2 以出口为导向

荷兰农业以出口为主，出口额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位，产业增加值中的70%由出口环节创造，再出口业务占出口农产品的比例达到24%。从2014年世界主要农产品出口国的出口额（表1)来看，2014年荷兰农产品的出口额为1080亿美元，仅低于同期美国的出口额1740亿美元。长期以来，荷兰马铃薯、辣椒、花卉的出口额分别占世界出口额的1/4、1/3和2/3^②。

表1 2014年世界主要农产品出口国的出口额

单位：亿美元

数据来源：UNDatabase(2015)。

1.3 农业机械化、自动化、信息化、设施化水平高

荷兰农业属于典型的“高投入一高产出”经营模式，机械化、自动化、信息化、设施化水平非常高。荷兰拥有1万hm2的温室，约占世界温室面积的1/4，其中一半用于蔬菜生产，种植面积居前3位的温室作物分别为番茄、辣椒和黄瓜。荷兰温室农业中广泛采用的现代工业技术大致分为5类^[3]：①机械技术，包括传感机械、耕作机械、包装机械、预冷机械、运输机械；②工程技术，包括工程构架、材料、工程塑料、覆盖材料、节水工程；③计算机技术，用于光、温、水、气自动监控和机械自动化控制；④现代信息技术，包括技术信息、产品信息、市场信息、生产信息等；⑤生物技术，如生物制剂、生物农药、生物肥料等。

1.4 科技创新掌握产业链主导权

荷兰高度重视通过知识创新推动农业科技的创新和推广应用，具体表现为通过种业创新研发与产业化运营，掌握产业链主导权以及国际农产品贸易的定价权。早在19世纪，荷兰将农业部所属的瓦赫宁根大学和所有的农业研究院合并成瓦赫宁根大学及研究中心，形成集基础研究、战略研究和应用研究为一体的农业研究体系，围绕生命科学、农业科技、食品工程展开全产业链的科技研发与技术推广。荷兰通过发达的种业建立起强大的农业产业体系，世界前5大种业企业中，除了美国的孟山都（Mon­santo)和瑞士的先正达（Syngenta)外，瑞克斯旺(RijkZwaan)、安正达（ErlzaZadenBejo)、纽海姆(Numhems)这3家种业公司总部都在荷兰，在国际市场占有极高的市场份额。

1.5 高度重视农业职业教育与技术培训

农业知识创新体系是荷兰农业发展的基础，而农业职业教育、科研和推广则是支撑荷兰农业知识创新体系的3大支柱。荷兰高度重视农业科技研发与教育投入，2004年教育和研究经费占国家总预算的19%，领先于其他任何部门。此外，荷兰建立了以正规农业教育为主、农业职业教育和技术培训为辅、覆盖所有农村范围的农业职业教育体系，极大地提高了农业从业者的综合素质与职业能力^[2]。

1.6 切实践行健康、绿色、可持续的发展理念

与大多数国家一样，荷兰农业也经历了从大量施用肥料和农药的粗放发展阶段到对自然、环境、食物质量与安全高度重视的转变过程。从1989年开始，荷兰农业部、环境部等4个部门联合制定了 “国家环境政策计划”，要求从结构调整、总量控制、畜粪排放处理3个方面减少对环境的破坏，鼓励发展可持续的生产体系、动物福利和从事“绿色、健康、安全”的农业与食品生产活动。环境政策与食品安全已经成为荷兰农业生产的一个主要原则，环境质量认定与产品质量认证，如“有机产品”认证或类似认证，已成为荷兰农业生产及产销各环节最基本的市场准入门槛。

2 荷兰农业产业发展的新动态

荷兰凭借高度发达的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和功能完备、贯穿“从田间到餐桌”的完整产业链条，跻身世界农业强国，但在发展中也面临诸多现实困境与路径抉择，产业发展呈现出一些新动态。

2.1 农产品初级生产环节有转移或萎缩趋势

荷兰农产品初级生产环节逐步出现转移或萎缩趋势，主要是因为产业链分工与合作的国际格局发生变化，受比较优势影响，初级生产环节从荷兰向具有更高比较优势的国家或地区转移。以花卉产业为例，荷兰的花卉产业领跑全球，但如今受到国际花卉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产量大幅减少。玫瑰作为荷兰最主要的花卉产品之一，曾被广泛种植，但受劳动力成本与气候适宜性等因素影响，玫瑰种植农场急剧减少，从2000年的765家减少到2014年的142家，15年时间减少了80%。虽然玫瑰种植主要转移到以肯尼亚为主的非洲东部地区，但荷兰依然通过育种、产后加工、贸易控制着玫瑰产业链及国际贸易市场。2014年，每天平均有900万枝来自非洲东部的玫瑰通过阿姆斯特丹机场进入荷兰花卉市场进行拍卖，而后再流向国际市场^[1]。

2.2 农产品初级生产环节产值比重下降，经营风险加大

加工、流通、贸易以及技术装备和技术服务是荷兰农业产值的主要创造环节，种植、养殖等初级环节增加值的比重越来越小，加上荷兰农产品主要用于出口，贸易依存度极高，国际市场波动对农产品初级生产环节的影响较大，因而当前不少种植、养殖农场面临经营困境。多年来，荷兰的温室栽培被世界所称道，但实际上以产品出口为发展重心的温室栽培产业因屡受国际市场波动影响而经营欠佳，引发业界专家的质疑和讨论。荷兰是西欧最大的生猪养殖国家，但根据荷兰合作银行集团（Rabokank)披露，当前1/5的生猪养殖农场陷入经营困境及财务风险^③。

2.3 农业技术装备与技术服务供给发展迅速

与种植、养殖等初级生产环节相对黯淡的经营状态相比，荷兰以现代种业和农产品加工流水线整装设备、机械设施为代表的农业技术装备与技术服务业在近10年得到快速发展。荷兰的家禽屠宰流水线整装设备水平位居世界第一，Marel公司是全球家禽屠宰流水线整装设备的领跑者，公司97%的整装设备出口国际市场，占有世界90%的市场份额。尽管荷兰农业的种植环节有萎缩趋势，但荷兰种业公司通过种业创新控制产业链与国际市场，其科技研发经费平均占年收益的15%。根据国际种业联盟(InternationalSeedFederation，ISF)的统计，2013年度荷兰种子出口额达16.84亿美元，仅次于法国，居世界第二位^④（表2)。

表2 2013年荷兰、美国、法国、中国的种子出口状况

单位：t，万美元

数据来源：ISF（Internation SeedFederation)-SeedStatistic

3 荷兰业界与学界对农业产业发展新动态的思考与讨论

针对上述荷兰农业产业发展中出现的新动态，瓦赫宁根大学农业经济研究机构于2015年年初，组织荷兰业界与学界专家就荷兰农业产业的战略定位与发展路径进行讨论⑤。研讨的核心主题是面对当前初级农产品种植、养殖日益陷入经营困境，而种业与机械设备供给却日益繁荣的局面，荷兰是否应该舍弃大规模生产与供给肉、蛋、奶、蔬菜等初级农产品，集中发展与农业相关的知识密集型产业形态(Knowledge-intensivesector) ^⑥，其中包括现代种业、技术装备、机械设备以及技术服务等。对此，与会者形成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荷兰应该舍弃初级农产品生产，集中发展知识密集型农业产业。这是因为按照现代经济理论，经济体的最优产业结构内生于该经济体的资源禀赋，随着经济增长与发展积累，经济体的资源禀赋会有所变化，因而经济体在不同发展阶段的最优产业结构必须随着不断变化的资源禀赋而调整，并保持动态匹配，才有可能在国际竞争中具有比较优势。尽管荷兰初级农产品生产部门资本与技术的集约化程度已经很高，但相比之下，现代种业、技术装备、机械设备以及技术服务等知识密集型产业更具有比较优势，能够创造更高的经营效率与效益，因而产业内部结构的调整是发展的必然趋势。第二种观点则坚持认为，荷兰不应该舍弃初级农产品生产，相反应通过发展知识密集型产业对初级农产品生产部门进行必要的资金补贴、技术改造与产业升级。持这一观点的专家认为，尽管荷兰在知识密集型产业上具有优势，但基础研发、技术创新离不开实体产业作为载体，一旦荷兰放弃肉、蛋、奶、蔬菜等初级农产品的大规模生产与供给，与之相关的种业、技术装备、机械设备以及技术服务等知识密集型产业将逐步失去创新发展的产业载体。因而业界应更加关注于如何利用发展知识密集型产业加大对初级农产品生产部门的支持与升级，以及全产业链利益格局的重新分配。此外，部分专家还认为，初级农产品部门的经营困境是荷兰农业产业进行调整和创新的契机。

4 小结

经济主体的最优产业结构能否与动态变化的资源禀赋相匹配，是该产业在国际竞争中保持比较优势的前提，也是制定产业政策与解决实践问题的基本准则。但从实践层面来讲，如何实现产业结构与资源禀赋的动态匹配，却有着不同的方案选择：既可以选择调整产业结构，如荷兰专家持有的第一种观点；也可以人为干涉或通过技术和制度创新改变资源禀赋状况，如荷兰专家持有的第二种观点；还可以是两种方案的综合。无论哪种方案，均涉及整体产业效率的再调整以及利益在不同要素主体之间的再分配，不同的方案将导致产业效率与利益分配变动有所差异。面对当前荷兰农业产业发展的新动态，荷兰业界与学界也在积极探索运用不同方案解决现实问题的可行程度及效果。但毋庸置疑的是，知识集约驱动农业产业升级创新已是影响荷兰农业产业规划与战略决策的重要因素，同时也为中国等正处于农业转型的发展中国家的农业产业升级提供了经验蓝本。

注释：

①根据荷兰统计部门2015年公布的数据，荷兰国土面积为415万km²，总人口约为1697.15万，农业从业人口比例不到4%，大约有66万人直接或间接从事农业产业，人均耕地仅为0.0573hm²。本文的土地生产率按国土面积计算，劳动生产率按农业从业人口数量计算。

②数据来源：“Netherlands:Agriculturalsituation”.USDAForeignAgricultureService，2007-06-20。

③荷兰合作银行集团（Rabokank)是一家以合作制原则为基础的提供全方位金融服务的机构，起源于110年前在荷兰成立的地方贷款合作社，总部位于荷兰乌特勒支。

④ISF仅公布出口额高于50万美元的国家，而2013年度法国树类种子出口额低于50万美元，因此ISF未披露具体数据。

⑤瓦赫宁根大学农业经济研究机构（LEI  WageningenUR)的前身是theLandbouwEconomischInstituut(荷兰语），最早在20世纪30年代由荷兰农业部门组建，20世纪70年代划归荷兰农业部，20世纪90年代之后划归瓦赫宁根大学，其主旨是为业界与学界搭建交流与合作的平台。

⑥ Knowledgeintensivesector也被翻择为技术密集型产业。

参考文献：

[1]KRIJNPopps The Netherlands:aproducer country or aninnovation lab？ [J].Wageningen World，2015(4):26­-30.

[2]肖卫东，杜志雄.家庭农场发展的荷兰样本：经营特征与制度实践[].中国农村经济，2015(2):1-14.

[3]荷兰现代农业发展概况[EB/OL].(2013-12-25).http://www.agrtcn/v20/ZX/sjny/201312/t20131225—3724015.htm.